“小嫂子？”

聽見這麽一聲稱呼, 蘇檸擡頭朝著聲源處看過去，然後看到一個熟人，不, 也不算熟人，就只見過一次。

上次傅瑾瑜帶她認識他那群發小，這個男人就是傅瑾瑜發小當中的一個，蘇檸記得他……靳遠。

“靳遠。”蘇檸視線落在靳遠身上，臉上露出笑容開口打招呼。

“還真巧, 在這兒都能碰上, 小嫂子你過來是有事兒？”靳遠一邊說話視線一邊掃向旁邊的林路和。

林路和察覺到靳遠的動作，連忙開口道：“靳隊, 你們認識啊？蘇檸同志是為了昨天帶回來那個章伍的案子，過來問情況的, 正好啊，蘇檸同志剛才說想和章伍見一面, 這事兒靳隊你看……”

“那就見啊, 這案子不是還在查, 都沒清楚具體怎麽回事兒，見面還是可以的, 小嫂子我領你過去啊。”靳遠笑著開口道。

昨個兒那個案子靳遠也是知道的，不過沒想到章伍這案子還能扯淡蘇檸這兒來, 還真是巧了。

“你也別叫我小嫂子，直接叫我名字就成。”蘇檸回了一句。

“行，那蘇檸你跟我來吧，我帶你去見人。”

靳遠說完領著蘇檸朝著裏邊兒去了, 隨即他們來到一間屋子裏。

“你等會兒, 我已經讓人過去把章伍帶過來了, 一會兒就到，那個我就出去了，蘇檸你要是有什麽事兒出去找我就行。”

“好，麻煩你了，你忙去吧。”

靳遠轉身走出去，蘇檸等了大概兩三分鐘左右，章伍被一個警員帶過來了。

看到要見他的是一個女孩子，章伍楞了一下，他不認識她啊。

會不會是搞錯了？

就在章伍疑惑的時候，蘇檸主動自我介紹：“你好，我是傅瑾瑜的對象，蘇檸，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。你的事情我聽土根說了一些，有些情況我還需要親自問問你，我們沒有太多時間，所以，現在你把昨天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說清楚。”

“誰找的你？”這是章伍開口說的第一句話，可能由於長時間沒喝水的緣故，章伍嘴唇脫皮，嗓音聽上去也有一些幹啞。

“土根去了京大找我，這個咱們以後再說，現在，你把事情說一說，如果你真的沒做過某些事，我會盡量幫你的。”

蘇檸說話從來不喜歡打保證，她不是神仙不可能什麽都能辦，所以蘇檸對章伍這件事也只能說盡力。

章伍聽完蘇檸的話，視線打量了她一會兒，沈默片刻才開口：“昨天，工地丟了東西……”

章伍作為當事人，所有事情從他嘴裏說出來比較有條理，聽起來更清晰，從頭到尾，待章伍敘述完蘇檸已經清楚所有的事情了。

說完事，章伍有些不太好意思：“抱歉，如果事情太麻煩的話你就別管了，我不知道土根會過去找你。”

他這件事章伍自己最清楚，當時的情況很混亂，而且還有人說看到他動手推了小賈，所以情況應當是有些覆雜。

所以，蘇檸幫他是情分，不幫，他也不怨。

土根去找，蘇檸能特意抽空過來一趟已經讓章伍很感謝了。

“好，你說的這些我知道了，我剛才問過了，暫時不能讓你出來，等調查清楚，我相信你會出來的。”

“嗯，希望吧。”章伍覺得希望不大。

“那我先離開了，一會兒我讓人給你送點東西過來。”蘇檸道。

“好，麻煩你了，謝謝。”

“客氣，那我走了。”

見過章伍之後蘇檸再次找了靳遠，打了一聲招呼，讓靳遠稍微照顧一點兒章伍，別讓章伍在裏邊被人欺負了。

“蘇檸你放心，這個我能辦。”靳遠一口就答應了。

章伍是嫌疑人，還沒確定是罪犯，所以稍微照顧通融一點還是可以的，再說了靳遠也知道章伍是部隊退伍兵，印象還是不差的，而且章伍口供說了，受害人不是他推的，所以這是到底怎樣得查清楚了才能定。

“對了，之前我說的那些工人重新叫過來配合調查，口供一定要讓他們簽字，還有，工地失竊的事兒盡快查清楚。”蘇檸總覺得查清楚失竊案才能知道其他事兒，抽絲剝繭，到時候什麽情況都清楚了。

“放心，這事兒已經有人去了，倒是你，下午還回學校？”靳遠問。

聽到“學校”蘇檸才想起來，她本來是要回去學校上課的，遇到土根之後倒是沒顧得上，估計明天又要被孟教授訓了。

眼中閃過一抹苦笑，蘇檸看了看手腕的手表，得，現在課都上完了。

“不回學校，吃飯沒，今晚請你吃飯？”請人幫忙，請頓飯還是應該的，更何況是熟人，吃頓飯也正常。

靳遠擺擺手，笑著回道：“算了算了，我一會兒還有事，你要是真想請我，下次等瑾瑜回來，咱們一塊聚聚，你和瑾瑜請客。”

“沒問題。”蘇檸一口爽快應下了。

“那可就說好了啊。”

“說好了。”

另一邊，章伍的老鄉給老家那邊去了電話，章家人接到電話聽說章伍這邊出事了，瞬間就慌了手腳，六神無主。

章家人不是不想找人幫忙，問題是，章伍那些戰友，章家人壓根沒有聯系方式啊。

人心惶惶，章玉知道這事兒之後還想過去京市，後來被章家老兩口拉住了，最後章玉被攔在了家裏，章老爺子急匆匆買了京市的火車票去了京市。

四點半，兩個警察讓工地那些人過來配合調查，工地大家夥還覺得納悶呢，昨個兒不是調查過了，怎麽今個兒又來？

難不成是昨天有什麽沒問清楚？

審問室裏頭，一張辦公桌，一邊是穿著警服的警員，記一下好是穿著帶著泥黃衣裳的工地工人。

“你再把昨天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，不要隱瞞，說清楚。”警員開口說完，拿出紙筆開始準備記錄。

工地工人看到警員一臉嚴肅，心裏有些忐忑，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口水，還是老老實實開始說昨個兒發生的事兒：“昨天，我們一早上起來然後發現工地丟了東西……”

工地工人一邊回憶一邊敘述。

然後，他說到了打架的時候：“當時很亂，大家都打起來了，吵的也兇，然後我看到章伍動手推了小賈，小賈就摔在了地上，然後被工地上留著的鐵穿透了身體，流了好多血。”

接下來叫救護車，報警，然後就說完了。

警員聽著的時候手上記錄的動作一直沒停，工地工人說完了好一會兒警員才停下記錄，然後看了一遍剛才的口供，擡起頭朝著工地工人看過去。

“確定你說的都是正確的？”警員詢問。

“確定。”工地工人點點頭。

“那行，過來在這兒簽個字，然後摁個手印，你就可以出去了。”

“簽字，我不會寫字。”工地工人不太好意思回了一句。

“那摁個手印也成，過來吧。”警員又道。

聽到摁手印，工地工人覺得心裏有點不踏實，遂開口問：”警察同志，我摁手印幹啥啊？這個幹嘛的？”

“口供，就是你確定自己剛才說的都是真的，然後簽字摁手印，這個要負責的，如果你做了假口供，那麽就是要負法律責任的。”

“什麽，法律責任，這什麽東西，我，我我我，我沒做假口供啊。”工地工人蹭一下站起來，然後有些著急了，他想啊想自己剛才說了啥，然後還不等警察開口說什麽，他就改口了：“那個，警察同志，我突然想起來了，剛才我說的有一點我不確定，我能改不？”

“嗯？”警員一臉狐疑看過去，問：“哪一點不確定？”

“就，就是我說看到章伍推小賈那事兒，我當時也沒太看清楚，我好像看到章伍推了又好像沒推……”

“那到底是推了還是沒推？”警員一臉嚴肅看過去。

“你等會兒，我再想想，我記不清了。”工地工人抓了抓腦袋，好一會兒才開口道：“我真記不清了，我只記得當時小賈摔在地上，章伍手是伸出去的，具體推沒推我沒看到啊。”

“沒看到？那你剛才說看到了？到底是看到了還是沒看到？”警員板著臉，視線犀利看過去。

“沒，沒看清。”工地工人結巴回了一句。

“沒看清你說看到了，你這要是簽字到時候查出來你就是做假口供，行了行了，你再重新把事情說一遍，這次你可想清楚了。”警察說完把手上的本子翻頁，重新開始寫。

傍晚，工地那些工人都重新問了一遍，口供也都弄好了，結果出乎意料，昨天的問的時候他們大部分人都說是章伍推了小賈，甚至不少人都說自己看到了。

但是今天這份口供和昨天可不一樣。

嘿，好家夥！

昨天說看到的那幾個，居然都改口了！

也就是說根據今天的口供來看，章伍沒推小賈的可能性更大，畢竟沒人看到章伍推人，但是卻有人看到章伍沒推，這案子到這兒，算是有一點眉目了。

另一邊，醫院那。

小賈病懨懨躺在病床上，旁邊坐著賈大方，也就是小賈的叔叔。

“小賈，你傷口怎麽樣了，還疼不疼啊？對了，章伍已經被抓了，這事兒你打算怎麽做？”賈大方說起章伍這事兒，還真希望章伍就不要出來了，都一條胳膊了還想搶別人飯碗。

“叔叔，這事我肯定不能輕易算了，章伍既然進去了就別想出來了，我要讓他知道，得罪了我們，會是什麽下場。”

“對，不能輕易放過他。”賈大方一臉憤怒開口道：“居然敢下這麽重的手，肯定得讓他接受法律的制裁。”

“對，讓他在裏邊待幾年。”小賈擡起頭，一時太過得意忘形，一不小心拉扯到了上樓，疼的他“嘶”了一聲，連忙躺好不敢亂動。

“小賈啊，章伍還真敢下手啊，當時你流了那麽多血，送醫院來醫生都說情況很危險，你說章伍平時能不吭聲看起來挺老實，還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啊，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多大仇呢。”

“你當時怎麽不知道躲啊，看到他推你，你躲一下不行嗎，受這罪，多疼啊。”

小賈躺在病床上聽著賈大方絮絮叨叨說事兒，眼中閃過一抹心虛，因為這事兒具體怎麽回事，小賈和章伍兩個當事人最清楚了。

工地工人那邊重新記錄了口供，失竊的事兒也開始調查了。

兩天時間過去，失竊案有消息了。

這兩天，警察從工地那邊調查了之後，四處奔波，總算打聽到了一點消息，那就是在工地附近抓到一個收購二手工地材料的男人，也是警察同志運氣好，這男人是來這邊買材料的，沒想到就被警察碰見了。

然後警察一問才知道，這二道販子還是常客，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工地這邊一趟買材料，而且是和對方約好了的。

至於這個和二道販子約好買賣的那個人，根據二道販子的交代，似乎是小賈。

這邊案子有進展了，靳遠就給蘇檸那邊聯系了，蘇檸這兩天也很忙，學校，科研院，警察局三個地方跑，累成狗了都。

接到靳遠的電話聽見有消息，她立馬趕了過去。

蘇檸到了警局之後見到了那個二道販子，聽到靳遠打算帶人過去醫院確定買賣材料的是不是小賈，蘇檸便提出一塊過去。

“行，那就一塊去吧。”靳遠一口答應了。

土根這幾天整天往警局跑，沒事兒就過來，簡直快把警局當家了，所以這會兒土根也跟著在一塊。

正好，大家夥一起去醫院得了。

土根是真生氣，千防萬防家賊難防，原本以為丟東西是被外人偷了，結果還是他們工地自己人。

就說當時丟東西章伍說要報警的時候小賈幹嘛那麽激動，現在土根算是搞清楚了，原來是做賊心虛。

現在回想一下，當時章伍提出報警的時候就是小賈在帶節奏說報警會讓老板不高興，會不讓他們幹這活兒了，後來打起來，土根仔細想一想，好像也是小賈先動手的。

合著感情搞了半天，小賈這是把大家都耍了！

看不出來啊，平日還以為他最多幹活兒的時候偷奸耍滑，這看在包工頭面子上也就算了，大家都不說啥。

但是，偷東西還栽贓陷害，這就過分了！

而且，還冤枉章伍，這事兒就更不要臉了。

半小時之後，土根氣沖沖跟著靳遠還有蘇檸他們一塊到了醫院。

幾個人到病房外頭，靳遠正準備敲門呢，突然門就被人從裏邊打開了，賈大方站在門口，一臉懵逼看著門外的一行人。

“你們這是……”賈大方開口道。

“叔叔，誰來了，是不是護士來了，你讓她趕緊進來啊，我傷口疼，讓人護士趕緊進來幫我看看。”

病房裏，小賈悠哉悠哉躺在病床上，一手還拿著蘋果啃著呢，這蘋果還是昨個兒老板派人過來探望的時候送過來的。

小賈覺得這蘋果特甜，這京市物價是真貴，小賈來京市幾年了，都不舍的買水果吃一回呢，這次住院沒想到還有這福利，那肯定得多吃了。

“你好，我們是來找賈小有同志的，麻煩讓一讓。”靳遠禮貌開口道。

賈小有就是小賈的真名。

賈大方看著門外一行人，心裏總覺得……來者不善。

訕訕退開兩步，讓外頭一行人進來。

靳遠第一個進門，小賈看到穿著警服的靳遠進來，還以為對方又是來問章伍那個案子的，還不等靳遠開口，小賈就揚了揚下巴開口了。

“警察同志，不好意思，章伍那事兒我說過了，不和解，我被章伍害得躺在醫院裏，這種人就應該待在裏邊兒，我不會和解的，更不會原諒……”他。

小賈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，看到靳遠身後進門的蘇檸瞬間雙眸一亮，視線看過去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。

小賈盯著門口的蘇檸，他還是第一次看這麽好看的姑娘。

小賈恍惚想起來，之前好像聽說章伍有個妹妹？

“那個，咳咳，我改變主意了。”小賈直勾勾盯著門口，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來了他為嘛改變主意。

“你好，你是章伍的妹妹嗎？”小賈笑嘻嘻朝著蘇檸那邊開口問道。

蘇檸秀眉微蹙，特別不喜歡這人看她的視線。

靳遠也察覺到了小賈的視線盯著蘇檸，瞬間劍眉皺起來，修長的身影一挪，來到了蘇檸前邊，一下就擋住了小賈那讓人不舒服的視線。

這可是傅瑾瑜的對象，靳遠怎麽著也稱呼一聲小嫂子，這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到底是多大膽兒想撬傅瑾瑜的墻角？

小嫂子還是得護著，要是傅瑾瑜知道他沒護著蘇檸，靳遠覺著，回頭傅瑾瑜回來能拆了他的一身骨頭。

“哎，警察同志你幹嘛呢，地方這麽大你擋住人家了。”小賈吊兒郎當開口道，視線還想朝著靳遠身後看過去。

就在小賈一個勁兒想要看靳遠身後的蘇檸，走在最後邊的土根和二道販子這時候進了病房。

土根惡狠狠瞪了小賈一眼，簡直恨不得把人拖出去打一頓！

而小賈直接忽略了土根的視線，他的眼睛此刻只看到二道販子，從二道販子一進門，小賈臉色瞬間蒼白下來，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兩下，背後開始出冷汗。

這人，他怎麽過來了？

“賈小有，我們今天來是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，首先，這個人，你認識嗎？”靳遠指著二道販子，一臉嚴肅，犀利的視線一瞬不瞬盯著小賈。

小賈被靳遠這麽盯著，不僅背後出冷汗，就連腦門子也有些涼了。

心裏有點兒慌，但是在靳遠的視線中，小賈咬牙搖搖頭，蒼白著臉回道：“不，不認識。”

“不認識？”靳遠一臉狐疑，瞥了小賈一眼，隨即朝著二道販子開口道：“那，你來說，病床上這個人，你認識嗎？”

聽到靳遠這話，小賈一滴汗從額頭滑落，心跳好快。

“認識。”

兩個字，一切事情塵埃落定，方才小賈的否定仿佛一個破綻百出的謊言。

“不，他胡說，我不認識他。”小賈尤不死心，開口反駁。

“我認識他，他每個月都會賣少量工地材料給我，我們約定好每月23號下午我過去工地附近我們碰頭，我們買賣過好幾次，我不可能認錯人。”二道販子老老實實開口道。

二道販子這麽一說，小賈仍舊不死心狡辯道：“胡說八道，我根本不認識你，我們沒見過，我們無緣無故你幹嘛害我？還有，警察同志，你不去調查章伍的案子，帶個莫名其妙的人來我病房幹嘛？”

蘇檸挑眉，一眼瞥過去。

嘖！

早死晚死都是死，何必掙紮呢？

作者有話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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